《獻給炒高麗菜》

 

作者:井上荒野

原文作者:ARENO INOUE

譯者:王蘊潔

出版社:遠足文化

出版日期:2012年10月31日

共296頁

 

圖片來源:博客來

 

我喜歡夏天。

夏日時節是多變的樣貌。

最常是炙人的酷暑,烤得人心焦。卻有沁涼的刨冰,光是聽著、看著傳統刨冰機轉動刮削冰塊的聲音,就整個透涼了起來~磨削好的,滿滿一盤的冰絲,任君挑選各式瓜果豆類,淋上煮得焦香的黑糖水,偶爾再添個老闆巧手自製的布丁,或加點煉乳……傳統的風味,伴隨童年記憶裡的甜香,就教人對這滋味朝思暮想了。因而儘管夏令裡,日頭無情,赫赫炎炎,卻也無以為惡了。

 

夏季,因為海平面溫度高、水氣足、對流旺盛,經常是一個熱帶低壓過境,就為正灼熱騰騰的台灣帶來豐沛的雨水~適時的雨水澆息了人們被連日的炙陽燒烤後即將釋出的惡性物質──躁鬱。最愛夏日清晨的雨後,潔淨的空氣,帶著些許涼意。近身的樹叢葉片間端著水珠兒,碧綠閃亮;遠處山邊還可見氤氳繚繞,恍若仙谷,不禁想像:神仙們可還在?

 

偶爾也有一連數日的午後暴雷雨。

正午還是豔陽高掛,霎時竟風雲變色,不知打哪兒來的厚重雲層遮蔽了日頭藍天,灰撲撲白濛濛的黑浪佈滿天際,彷彿撒旦即將毀滅地球的魔幻場景。說時遲那時快,石粒大的雨串兒齊頭而下,紛紛敲落在鐡皮屋頂、塑浪板屋簷、鋁窗、石牆…強勁地雨勢伴隨著時有時無的閃雷雷鳴,聲勢浩大,掩蓋了整個宇宙間混雜的喧嚷,再沒有人聲鼎沸與車水馬龍,獨留大自然所帶來的一場擂鼓交響曲的演奏~鍾愛這樣的滂沱大雨,總有發神經的時刻,衝進暴雨中,感受那一場雨的姿態,像是聲嘶力竭,賣力演出的舞者,使勁舞動,每一串打落在身上的微疼與淋漓,都有如展現出力與美的現代舞,置身其中儼然化身為大自然間的樂器與道具了~

不多時,大地便成一片汪澤,水流咕嚕咕嚕,爭先恐後地往下水道竄流,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濕味。清爽暢快的氣溫隨著雷陣雨的緩減而提昇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溼熱的氣團。山的那頭已有陽光穿透雲間,灑落一道金黃,照耀著墨綠色的山頭,綠得猶如未乾的油彩畫。幸運時還可見七彩虹橋橫貫兩座山巔美得夢幻,美得讚嘆~

夏日裡可遇的世間美景美食,不一而足,因此眷戀,熱情如火,風情萬種的夏天。

 

事實上,託術後療養之福,得空讀了許多好書,也才有閑心賞景寫情,只是這話也偏得遠了,言歸正傳,日前姐妹淘問起《獻給炒高麗菜》好看否?適巧得閒便稍稍整理心得筆記。

 

《獻給炒高麗菜》為日本作家井上荒野所著,其作首次在台出版,但聽聞在日本著作不少且獲獎無數,很期待出版社繼續翻譯出版其他作品~

 

挺有意思的小說。文字簡白平實,看似頗有厚度的書,蓋因出版社利用排版和字體製作出厚實的假象,實際內容很短潔,不消時便可閱畢。想當然爾,我很喜歡。

故事略述三位年約六十的「中年」女性,因料理結緣,共同經營熟食店。內文以短篇章的主題串連,藉由每道料理,帶出這三位分別經歷失婚、喪偶、未婚老處女的故事與心情。

作者以平穩的節奏,不疾不徐、循序漸進地將她們的故事一幕幕揭示,對料理的回憶與感傷,深埋心底的桎梏,讀者步步走入片段的經歷。然而,正如「料理」所賦予的精神──用心,經由一道道製作的過程中投注的心力與情感,傷痕也逐次淡化療癒。

 

很是欣賞作者沉著、不浮誇矯飾、賣弄修辭的語調,很有樸拙之美(畢竟是三個歐巴桑的故事嘛)~換言之,不用期待這書會有情節緊湊、高潮迭起的張力。更甚者,作者並沒有詳述每一位女性的心路歷程、情感糾葛。如同前述,是藉由「料理」帶出令人心糾的「點」。就僅僅是「點到為止」,沒有「之所以會這樣…」的種種細節。但令人動容同理的就是「點」的到位!

當人生經歷過一些事之後,明白世間許多事,沒有道理可循,自然不需鉅細靡遺地講述經歷。重「點」是──失婚、喪偶、未婚…,不論我們有心無心或多或少會碰上這樣的情況…學習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、釋然…是人生的功課。

 

咱家約略是犯了七宗罪中的貪食。對美食的貪婪欲念,才逐漸培養出對料理的熱情。對一些料理主題的散文小品總有偏愛,日前也讀了本《麻生圭子的京都小巧生活》,麻生女士分享在京都生活的特有美食與有別於東京的生活風情。這類的散文小品紀錄了作者對美食的回憶與感受,不僅只是文字修辭上的遊戲,是屬於帶著情感的文章。

耽溺於這樣深情的文章,亦如對美食的偏好同理可循──餐廳美食固然令人食指大動,但終究少了一份尋常人家的料理熱情。那種「用心」有別於名餐廳中制式化的菜單,而是一種針對「今日菜單」的費心勞情,別出心栽的菜餚。料理者利用當令的食材(平價並且是大自然盛產最健康天然的美味),為其找尋相互協調的配料、思考適宜的烹調方式來製作一道道佳餚。奉行儉樸,不走花俏雕飾、昂貴稀奇路線,而是以不浪費食物的精神,物盡其用,竭力發揮每一食材最大效益,讓世間每一事物都充份呈現其價值。(說穿了其實是歐巴桑精神呢)以這樣的心情作料理,我以為多了溫馨的調味,滋味甚美。

而書中一句「炒高麗菜是最普通的食材,但是只要用心料理,都可以很美味…」

便合了我心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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